馮壽全 | 要掌握先進技術,更要使用適宜技術

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

尋醫之旅

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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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靈魂,問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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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壽全

要掌握先進技術,

更要使用適宜技術

人 物 介 紹

馮壽全,主任醫師,岳陽醫院普外科主任,西醫外科教研室主任。畢業於上海第二醫科大學,擅長肝膽外科、膽石症、微創外科等疾病的中西醫結合治療,碩士研究生導師。

採訪筆記

“要學會前沿的最先進的技術,一定要去學,要滾瓜爛熟,但是用在臨床,一定是適宜技術,哪個對病人有利就用哪個,一切以病人利益為核心。那種以挑戰高難度動作沾沾自喜的,我不敢苟同。”他說。

岳陽醫院普外科主任,主任醫師馮壽全,擅長肝膽外科、膽石症、微創外科等疾病的中西醫結合治療。

開了一輩子刀,他說,其實,外科醫生一輩子就在和解剖較量,“沒有一片樹恭弘=叶 恭弘相同,同樣,沒有一個解剖是完全一樣的,刀下去,就是不同的世界,這就是外科醫生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不同中找到疾病的源頭,找到病魔的破綻,然後手起刀落,斬妖除魔。”

與社區醫院的聯合,是他面對的重要課題,他坦言,琢磨了許多年。“那種上下級醫院之間單純的拜師授徒有許多都是虛的,最關鍵是,所有正向關係都是互動的,三甲不能做抽水機,而要做放生池,社區醫院要是只會輸送病人,三甲醫院當然人滿為患,其實,康復或者是術后康復前端,完全可以交給社區醫院,甚至家庭病床。社區醫生應該成為三甲治療團隊的一份子,一同參与治療,甚至參与手術,這樣,他們會有信心和熱情,醫術也會提高。老百姓就不會對社區醫生不屑一顧。”

普外科分肝膽,甲疝,胃腸腫瘤等三個亞專科組,每個組五位醫生,七十多張床位明顯太少,病房門口全是加床。每天早上七點,他準時出現在辦公室,先把科室今天所有的手術情況過一遍,然後交接班的時候逐一交待,心定了,這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

畢業后心心念念要做心內科醫生,因為對心電圖解讀能力高人一籌,命運之手把他按在普外科的手術台上,拿起那一柄閃爍寒光的手術刀,他說,既來之則安之。

科室一年兩千四百多台手術,這個数字在中西醫結合醫院中是首屈一指的,他說病人大多來自於社區。“紮根虹口,服務社區,病人這兩年明顯增加,他們說,到徐匯,黃浦的大醫院一等就是七八個月才能手術,到這裏,三五天就安排了,術后恢復也不錯。這是口碑效應。”

閱讀是他的習慣,古典文學,經典名著,都是他枕邊愛物。最近幾年他也讀諾獎作者的作品, 阿列克謝耶維奇《我是女兵,也是女人》,莫迪亞諾《環城大道》和《暗店街》,不過他說,我已經看不懂了,我的閱讀語境還停留在《巴黎聖母院》《悲慘世界》《安娜卡列尼娜》,那是我們那個年代的不朽。“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翻譯的問題?我相信,文學一定要美,不美的文字,怎麼傳世呢?”

疲憊不堪的時候,他會翻出一些老電影看,《小城之春》《不夜城》,他甚至還保存着1979年復刊第一期的《大眾電影》,封面是《大河奔流》劇照,當年五朵金花之一的張金玲一臉稚嫩,他說,“懷念那些老電影,那個年代的光影在我腦海中是神往的,上海的天馬,海燕,上譯,多少風流人物啊,趙丹,秦怡,舒綉文,上官雲珠,白穆,孫道臨,邱岳峰,畢克,尚華,趙慎之,童自榮~光影星河,數都數不過來。如此懷舊,是不是說我已經老了呢?”

我對他說,當年那些美好,正是現在這個被裹挾的速食時代稀缺的,安靜,從容,優雅,情調,不是裝模作樣,而是水到渠成。這激蕩四十年,人們的認知都改變了。

“是的,如醫患關係一樣,醫生沒變,病人沒變,是認知變了,一切都‘應該’這樣,其實,哪來那麼多‘應該’呢?”他呵呵笑道。

1進入普外科

“馮壽全,你是這一屆分配到岳陽醫院的學生中唯一的一位男同學,將會被分配到外科。”

得知自己要去的不是心內科,馮壽全有一些不甘。想起當初上心電圖課,老師對自己說,你的水平已經達到了住院醫生第二年的程度,那時就特別嚮往心內科——可現在去不了,心裏有些黯然。

但是,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本沒有那麼多選擇,服從分配是從業者的主流。而家人需要他的照顧,生活需要他成為一名醫生,無論是進入哪一個科室。

小時候,馮壽全的父親一直多病,所以家裡人希望他能夠學醫,為家裡帶來一些幫助。於是,他後來考入了上海第二醫科大學,並且成績不錯,畢業后得以留校,分配到中醫大系統下的岳陽醫院普外科。

最初的不甘心持續了很久,那段時間,馮壽全還經常去聽心內科主任的查房,補一補自己追求的知識。雖然後來一直留在了普外科,但是那時的努力也沒有白費,他的心內科功底都在,為在普外科的工作帶來了不少幫助。

岳陽醫院當時的規模還很小,所以馮壽全早年的進修和工作都在曙光醫院進行,跟隨着幾位聖約翰醫院的老大夫們學習。他的領悟力很強,雖然手不算巧,但是小時候被母親逼着去做針線活,縫被子、縫紐扣,熟練到打條圍巾都沒問題。所以在手術方面,學起來很快。

他做的第一台標誌性的手術就是闌尾切除。“從給上級醫生做助理,到能夠獨立帶着實習醫生做,才能算真正掌握了闌尾手術。我本來是左撇子,已經練到了可以左右開弓,並且無論是什麼時候,握着手術刀的手從來不會抖。”

2命運中的責任

還是小醫生的時候,有一例手術讓馮壽全特別難忘。

那天發生的一切,現在想起來已經有些模糊。作為手術中的助手之一,他一直忙着拉勾、遞血袋,看着鮮血從患者的創面里不斷地湧出來,輸血輸了幾千CC,血庫已經報警,有人拚命地按住出血點,老主任在想盡辦法止血。所有人一起整整奮戰了17個小時,總算保住了病人的一條性命。

經歷過這些,馮壽全才知道做一名外科醫生,要承擔多麼大的風險。“這絕不是一個混混日子就行的工作,但是手術即使再困難,也沒有一個外科醫生會在手術台上崩潰。”後來,他又遇到相似的病例,當時他已經是主刀醫生,上午九點鐘進入手術室,在血泊中摸索着尋找出血點,一遍又一遍,最終在盆腔底找到了,止住血,危機過去了,抬頭一看,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一整天奮戰在手術台上,馮壽全的心裏並沒有太多的波瀾,他知道,自己經歷過了,也早已接受,因為這就是外科醫生命運中的責任。

他說,類似的經歷,在每個醫生成長過程中都會出現。邁過這一關,才能繼續成長。令馮壽全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科室里年輕的醫生這兩年成長都很快,晚上急診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2010年以前,他做的最多的是膽囊切除手術,2010年以後,開始轉以消化道手術為主。目前岳陽醫院普外科有腸胃外科,甲疝外科,肝膽外科三個亞專科組,每個組有五位醫生。科室有77張床位,每年的手術量達到2400台左右。他沒有固定的手術日,日常的工作狀態就是,早上7點鐘到醫院,把自己的和別人的手術,都複核一遍,有時候去病房巡視病人的情況,確保沒有遺漏的地方,出現什麼問題都心中有數。這樣在接下來的手術中,他就可以安心。從手術室出來后,又去查看其他手術的情況,給年輕的醫生們作保障,如果出現了問題,隨時都可以上台接手。

3真正的互動

1995年,岳陽醫院整體搬遷到虹口區甘河路110號,經過多年的發展,目前已經是全國及上海市中西醫結合主要臨床研究基地和上海東北部區域醫療中心之一。馮壽全的科室提出了一個發展口號:紮根虹口,服務社區。

虹口區共有8個社區中心,是上海市人口密度最大的區,常見病的發病率也很高。作為虹口區僅有的兩個三甲醫院之一,科室所有醫護人員的共同努力,已經成為周邊社區病人的首選,並且以往選擇去外區求醫的病人也有很多迴流。“現在老百姓們對於醫療的要求,一是服務及時,二是醫療過程透明,三是併發症少,康復快。比如,一個急性膽囊炎的病人,希望到瑞金、中山這樣的全國性大醫院治療,但是去了以後發現要排隊一個月以上。回到岳陽醫院諮詢,發現三天以內就可以住院,並且治療效果沒什麼差別。又因為社區居民的口口相傳,於是這一部分人就都來我們這裏了——他們認可了這邊的醫療。”

馮壽全坦言,社區醫生也許是醫療未來的發展方向。“不過現在大醫院和社區醫院的合作模式並不完善,社區醫院只是在簡單地輸送病人。社區醫生要麼開處方,要麼做一些常規檢查,自己的醫療水平也無法得到提高,而上級大醫院最後忙不過來。我們更希望,大醫院與社區醫院的關係像一個循環的蓄水池,抽出來的水,還可以再放回去。”

馮壽全有一個和社區醫院互動的計劃,準備2017年開始實施。他希望,社區和大醫院有真正的雙向互動,即讓病人先到社區就診,社區醫生能夠處理的情況就處理好,不能處理的,就轉診到岳陽醫院,並且社區醫生將參与到整個醫療過程中。病人出院后,將安排在社區醫院甚至社區中心休養。“即是說,社區醫院將會負責整個醫療行為的前端和末端,社區醫生將充分發揮全科醫生的職能。並且經過參与整個醫療過程的經驗,讓自己得到進步,對病人的情況和後續的治療也會更加心裏有數。”

口述實錄

唐曄:您手術時的狀態是怎樣的?

馮壽全:我手術的時候,第一,全神貫注,第二,保持鎮定。外科醫生都是這樣,注意力都在手術上。我手術台上的風格比較溫和——你再着急,別人跟不上沒用,要的是真正快速到位,而不是一有問題大喊大叫,搞得大家很緊張。

唐曄:如果在手術台上出了錯怎麼辦?

馮壽全:如果醫生在手術台上,解剖到一個位置,突然發現錯了,絕大多數主刀醫生的心態會是,出大事了,一定要想辦法解決,不要給病人帶來嚴重的後果,而不會去考慮個人的得失。

唐曄:對於外科醫生來說,解剖有多重要?

馮壽全:外科醫生一輩子都在跟解剖奮鬥,今天你戰勝了它,手術就成功;被異常解剖迷惑了,醫源性的損傷就出現。解剖有一定的規律,但每個人都不一樣。大學裏面學的是正常解剖,醫院裏面使用的是異常解剖。如果你覺得解剖結構都一樣,是因為你沒到這個程度。

我喜歡外科,因為每個人的解剖都不一樣。有些人會說,我天天開刀很累,我說雖然累,但是到手術台上就會有樂趣。因為即使两天開的都是膽囊,也會看到兩個膽囊的不同,樂趣就在這裏,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恭弘=叶 恭弘。能夠發現不同點,說明你已經到了一個境界。

唐曄:外科醫生需要有什麼樣的素養?

馮壽全:手術還是要看結果,如果手術做得很漂亮,但是病人第三天死掉了,什麼都不算。因為醫學終究是讓人存活的,而不是滿足你個人的醫術展示,不能走到這個歧路上去。該不該做手術這件事情,是用對病人有沒有好處來衡量的,而不是因為手術新奇想去嘗試,或者想在病人身上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所以,我對我們科室發展的要求是,要“看到前沿技術,掌握先進技術,使用適宜技術”。最新的技術有了,我馬上用到病人身上,是不可以的。我們眼界要看得遠,手裡要掌握得多,但是使用的時候要慎重充分考慮。外科醫生最反感的就是眼高手低,因為這是一項技術活,嘴上說的再好沒用,必須要做出來。

唐曄:如果再選擇一次,您還會做外科醫生嗎?

馮壽全:如果能夠重新選擇,我很難抉擇,因為我也不知道能在心內科方面發展到什麼程度。現在外科能做到這樣一個狀態,當時也沒想到。我要強調的一點就是努力。我跟年輕醫生說,外科醫生,應該勤快一點。舉個例子,晚上十點半,有一個急診病人到了,你是回家去吃飯睡覺呢,還是留在醫院進行手術?如果選擇回家,若干年以後你就比別人少開很多刀。這是一個積累的過程,如何平衡很重要。

中國現代外科的奠基人裘法祖,曾經在他的回憶錄里寫過這樣的話:外科醫生的妻子都在守活寡,因為她們的丈夫都活在手術室里。我覺得,一路走來都是很辛苦的,有反悔嗎?有;有遺憾嗎?也有,但是這些都沒什麼。我不會為自己經歷過的一切而後悔。

唐曄:您覺得虧欠家人嗎?

馮壽全:我們家人的關係都非常好。兒子現在加拿大求學,有時候妻子會跟我說,當初兒子去留學的時候,我們沒有送他,覺得很內疚——應該請一個月的假,陪著兒子過去的。我聽了這話,突然之間也有些難過。

唐曄:您有業餘愛好嗎?

馮壽全:中學時我的愛好是文學,古典作品都讀了一遍。另外,我曾經對中國電影如數家珍,上海天馬電影製片廠、海燕電影製片廠的作品,一部部翻看。很多老演員,不是為了錢,真的是痴迷演戲,我喜歡他們演的節奏慢慢的,溫情的小資電影。但是,我現在沒什麼愛好了。真的需要思考下,還有什麼愛好需要培養。

時代變化太快了,我們無法回過頭去看曾經有過的東西,現在是不是應該擠一點時間,回頭看看曾經得到過的東西?我們真的是一路走過,一路丟,社會發展太快,就沒有了沉澱。當然,說這些話也有一點無病呻吟,但是人到了這個年齡,必然有一個情結,必然會對自己所走過的路,回頭做一下總結,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其實,懷舊不是壞事,這是對生活的感悟。

唐曄:您還有閱讀的習慣嗎?

馮壽全:前幾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作品,我都看過了,雖然看得有點頭痛。比如羅馬尼亞詩人的著作,我看不下去。當初我看《巴黎聖母院》,很失望,覺得電影比書好看多了,現在回頭再看書,覺得比電影更好看些。但是,當代文學我欣賞不了,很少引起我的共鳴,很難從中得到一些東西。我有時候懷疑自己,是跟不上時代語境了么?後來想到一個原因,我釋然了——現在的翻譯水準不如從前了,消失了文字的美感。

唐曄:做醫生的初衷還在嗎?

馮壽全:做醫生的初衷沒變,但是環境發生了變化。我覺得病人的要求沒變,醫生的追求也沒變,變的是彼此之間的認知。我覺得,作為一個醫生,毛病搞不定是常有的,但要把人搞定,要讓他了解疾病,坦然接受這樣的狀態。如果病也搞不定,人也搞不定,還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我們這邊醫療糾紛少,也是因為醫生願意去跟病人解釋病情。醫患之間其實是缺乏溝通,醫生時間是有限,但是很多時候病人是等着你解釋的,不用多,一句兩句病人就覺得聽懂了,放心了——患者其實是願意信任醫生的,醫生也希望得到患者的信任,彼此之間都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不多說兩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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